日前，國家稅務總局發布2018年一號公告《關于成品油消費稅征收管理有關問題的公告》(下稱《公告》)，《公告》細則愈發規范，要求線上使用模塊開具成品油發票，商品編碼不得隨意更改，杜絕過去手動開票事后追驗，造成消費稅逃漏現象。旨在加強汽油、柴油、航空煤油、石腦油、溶劑油、潤滑油、燃料油等成品油消費稅的征收管理，維護公平稅收秩序，營造良好營商環境。

商務部公布的最新數據顯示，今年原油非國營貿易進口配額同比增加63%，首批成品油一般貿易出口配額已達去年全年水平。隨著原油進口、成品油出口不斷放開和配額不斷上升，成品油消費稅市場規范化是必然趨勢。

“變票”遇“死胡同”

成品油的生產原料為原油或燃料油，原油需繳納資源稅，而需繳納消費稅的燃料油在生產應稅產品即成品油時可以對已繳納消費稅進行抵扣。

但目前，成品油稅收存在諸多弊端，如成品油消費稅征收范圍不明確，產品標準體系不完善，導致部分煉油企業偷稅逃稅現象時有發生，擾亂了成品油市場的正常秩序。

不難看出，《公告》的核心目的就是開具成品油發票時不能繼續“變票”，成品油調和油品分類編碼不得隨意變更，這樣每批成品油源頭都可追溯，進一步強化了成品油生產和經銷企業要在線上使用模塊開具發票。

為何成品油發票會成為虛開虛抵的“香餑餑”?又是什么讓企業和商家鋌而走險?

我國成品油消費稅只在生產、委托加工、進口等起始環節征收，征收環節單一，導致從不同渠道生產的成品油進入市場時銷售價格不同，因此競爭起點不同。據不完全估算，每噸汽油在征收消費稅及與其相關的附加稅費前后價差可達1800元左右。

“這部分巨大利益促使一部分不法企業鋌而走險，通過建立空殼貿易公司勾結煉油企業等方式進行非法操作，最后實現變換發票名稱，從而偷逃稅款。” 中央財經大學財政學院教授白彥鋒指出。

這個看似完美的偷逃成品油消費稅的鏈條背后是由于部分煉油企業自身管理不規范、地方政府監管不到位導致。因此，在利益驅動下部分煉油企業通過一系列手段進行偷逃漏稅后，生產出的成品油很大一部分以不含稅的“裸油”價格進入市場，打亂了成品油市場供應秩序，破壞競爭環境。

白彥鋒還指出，雖然我國現行成品油消費稅稅額標準看似公平，但由于每個子稅目計量單位不同，因此造成稅額差，有些企業也可能通過混淆子稅目來偷逃消費稅。

“‘變票’使部分煉油企業得以漏繳稅款，與照章納稅的主營煉廠價格拉開。而消費者多傾向于‘物美價廉’的油品，依法納稅的企業反而在競爭中敗下陣來。” 安迅思中國能源研究總監李莉說。

2016年，重慶市就破獲一起橫跨10余省、市的特大虛開增值稅發票犯罪團伙。涉案公司在沒有任何真實業務情況下，利用偽造資金流、出入庫單據，直接將原化工材料增值稅專用發票，開為成品油增值稅專用發票，逃避合成成品油生產環節必須繳納的消費稅。該公司先后與遼寧、山東、湖北、四川、上海、重慶等地20余家公司進行上述“變票”業務。

在接受上游20余家企業虛開的原材料發票13億余元后，該公司又虛開成品油增值稅專用發票13億余元，共非法獲利1500余萬元，造成國家稅收損失 4.5億余元。新的開票方式堵死了偷換稅目的路子，“變票”進入“死胡同”。

“環保+稅收的雙重監管利劍正在加速地煉以及成品油民營企業的洗牌重整，地煉與成品油批發企業集中度今年將進一步加強。”李莉說。

調油商難賺差價

不少業內人士表示，涉及石油制品的商品分類編碼繁多，用技術手段避免“變票”的執行效果還有待觀察。

李莉稱，若今后方法有效，則預示著成品油批發和調和企業無法成功使調和油品，例如烷基化油、工業異辛烷、混合芳烴等產品避開成品油消費稅，通過“變票”轉化成成品油。這對調油商來說，意味著增加近2000元/噸的稅收成本。

因此在《公告》發布的第二天，華南區域的中石化、中石油、中海油集體上推汽油價格，山東地煉部分煉廠則于當天下午停接汽柴油訂單，當地主營單位也聞訊大幅推漲汽油價格。

像烷基化、輕循環油、混芳等調油原料將無法避開成品油消費稅，產品低成本的優勢消失，調油商賴以生存的最大優勢減弱之后，必然會導致低價調和油資源供應減少，使成品油市場更加規范，競爭趨于公平。

“成品油消費稅改革，會沖擊成品油批發市場夾縫中生存的調油商以及地方煉廠，增加生產成本，部分規模小、設備落后、缺乏油源的小煉油廠甚至可能因此被淘汰。”李莉說。

白彥鋒認為，成品油消費稅改革雖然是大勢所趨，但改革是把雙刃劍。因為成品油消費稅課稅環節后移后，一方面，地方小煉廠通過偷逃出廠銷售環節消費稅的稅制基礎將不復存在，這對正規經營的大型國有企業來說無疑是極大利好，也有助于規范稅收征管體系。但另一方面，課稅主體的增加將極大提高國家稅收征管成本，稅收流失的風險急劇攀升。

完善稅收監管鏈條是當務之急

資料顯示，美國通過建立完善的大宗燃油輸送和終端系統，成品油生產、進口、儲運、批發、直銷等各環節的企業實行強制注冊制度，不僅能夠有效防止偷漏稅和重復征稅，還能根據油品實際用途征稅，有效降低成品油生產、進口、流通整個產業鏈內企業的稅收負擔。

白彥鋒指出，要加快采用現代互聯網技術與信息化手段，建立我國成品油生產、儲運及銷售終端稅收監管系統，對成品油進口、生產、儲運、批發、零售、直銷等各環節的企業實行強制登記注冊制度，對系統內企業實現全流程稅收監管。“參考美國燃油稅征收辦法，在建立我國成品油生產、儲運及銷售終端稅收監管系統后，改革我國成品油消費稅征收時點，只有成品油在實際進入消費領域時才征收消費稅并根據油品用途實行消費稅減免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