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價不能再跌了，要不就只剩下稅了。”1月13日，很多人的微信朋友圈都被這句吐槽刷屏。

在國際油價持續走低的情況下，為了合理引導消費需求，減少大氣污染物排放，財政部、國家稅務總局自2014年11月28日至今年1月12日，非常罕見地連續三次上調成品油消費稅，成品油單位稅額漲幅超50%，引發各界爭議。

據業內人士測算，在1月12日的稅率調整后，附著在成品油價格里的消費稅、增值稅、城建稅、教育費附加、地方教育費附加等已占到成品油價格的近40%。

如此密集地上調稅率，且未經全國人大討論、批準，是否程序合法?上海財經大學公共經濟與管理學院教授朱為群對記者表示，由于有全國人大對國務院的相關授權，此外，現行消費稅暫行條例也明確規定，“消費稅稅目、稅率的調整由國務院決定”，因此兩部委調整消費稅符合現有程序。

而卓創資訊成品油分析師孟鵬預計，1月26日，國家發改委下一個成品油價格調整窗口，油價很可能迎來十三連跌，不排除消費稅進一步調整的可能。

油價不能承受之重

本周國際油價繼續下挫，布倫特原油跌破45美元/桶，而2014年12月以來的這一輪暴跌依然看不到頭。

受此影響，1月12日，國內成品油價格再次迎來調價窗口。國家發改委當天發布關于降低國內成品油價格的通知。按現行成品油價格形成機制測算，汽、柴油價格每噸可分別降低395元和380元。

同日，財政部、國家稅務總局聯合下發通知，1月13日起，將汽油、石腦油、溶劑油和潤滑油的消費稅單位稅額由1.4元/升提高到1.52元/升;將柴油、航空煤油和燃料油的消費稅單位稅額由1.1元/升提高到 1.2元/升，航空煤油繼續暫緩征收。

油價下調與消費稅增稅部分相抵后，國內汽、柴油價格每噸分別下降180元和230元。相比國際市場油價跌幅溫和得多。

事實上，這是45天以來成品油消費稅第三次上調。2014年11月28日，兩部委近年來首次對成品油消費稅進行調整，將汽油等消費稅單位稅額由1元/升提高到1.12元/升，柴油等消費稅由0.8元/升提高到0.94元/升。半月之后，12月12日稅率再次上調。

三次上調后，汽油消費稅上調幅度達52%，柴油消費稅上調幅度為50%。

孟鵬表示，受國際市場影響，從2014年6月至今，國內成品油價格已出現十二連跌。“由于沙特等主要產油國紛紛表示不減產，原油市場爭奪愈演愈烈。短期內國際油價將維持低位徘徊，難以反彈，但下跌空間也不大，預計1月26日，國內油價還將迎來十三連跌，跌幅在150元-200元每噸左右。”

對于上調消費稅的目的，財政部在近日答記者問中表示，適當提高成品油消費稅，有利于合理引導消費需求，減少大氣污染物排放。此外，提高成品油消費稅后形成的新增收入，一是支持治理環境污染、應對氣候變化，二是促進節約能源，鼓勵新能源發展。

稅收年鑒數據顯示，2013年國內消費稅8230億元，成品油消費稅占國內消費稅(不包括進口環節消費稅)的比重為33%，約2716億元。按2013年的成品油消費量計算，由于三次調整后稅率增長50%，預計2015年增稅1358億元。

中國社科院稅收研究室主任張斌對記者表示，目前除了車船稅以外，其他的稅種都沒有專款專用的規定，而是納入一般公共預算統籌安排。“現在并沒有一個機制，將這筆增加的稅收專門用于環保，當然稅收增加后，節能環保方面會有更大的支出空間。”

　　倒逼“稅收法定”落實

眾所周知，稅收的立法權應當屬于全國人大，國務院制定相關行政法規征稅，或調整稅制要素，應獲得全國人大的授權。

事實上，國務院早已獲得這一授權，并且至今有效。1985年4月，六屆全國人大第三次會議審議通過《關于授權國務院在經濟體制改革和對外開放方面可以制定暫行的規定或者條例的決定》，顯然授權包括制定稅收在內的暫行規定或者條例。

此外，現行的消費稅暫行條例第二條第二款明確規定，“消費稅稅目、稅率的調整，由國務院決定”。也就是說，只要兩部委調整稅率前上報國務院批準就不違法。

朱為群表示，兩部委調整稅率從形式上來講沒有違法，但這樣高頻度的調整并不正常，“可能有一些特殊原因，又不便于告知公眾，因為表面的理由太蒼白無力。”

“更關鍵的是，我們國家的授權立法時間太長，沒有期限，沒有特定的范圍，立法機關幾乎是放棄了稅收立法權。在三中全會、四中全會強調‘稅收法定’、‘依法治國’的背景下，如此輕易地調整稅收與人們的期待有較大落差。”朱為群說，“這次輿論爭議可能是倒逼落實‘稅收法定’原則的一個機會。”

目前我國開征的18個稅種，只有3個是由全國人大制定的法律加以規定的。按照“稅收法定”的原則，其他15個也要逐步上升為法律。目前的稅制改革進程中，處于立法優先位置的是房地產稅和環境保護稅。

1月8日的全國稅收工作會議上，國稅總局局長王軍表示，在全面推進依法治稅方面，積極會同有關部門推動環境保護稅、房地產稅立法等工作。

張斌表示，十八屆三中全會決定中關于消費稅的改革，涉及內容較多，包括調整消費稅征收范圍、環節、稅率,進一步發揮消費稅對高耗能、高污染產品及部分高檔消費品的調節力度。成品油消費稅的調整就是其中一個方面。

“消費稅在這些調整基本到位后再進行立法，可能在改革順序上更為妥當。”張斌說，“立法后為了更好地發揮稅收的調節功能和政策的時效性，可以授權國務院調整稅制要素，但與現在的授權不一樣，立法后的授權應該是有明確的范圍和界限，立法機構還要進行審查。”

據記者了解，由于成品油消費稅是價內稅，目前在煉化企業等生產環節征收。稅收調整后，負擔如何在企業和消費者之間分配，還取決于市場供需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