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頁巖革命令美國油氣供應異軍突起,引發了石油、天然氣全球供應結構的大調整,其直接影響就是持續低迷的油氣價格。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的爆發令石油和天然氣市場直面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最重大的需求沖擊,今年油氣價格走勢堪憂。與此同時,低碳轉型成為世界發展潮流,在低迷價格和轉型大潮中的各類油氣企業將面臨怎樣的困境、將如何實現蛻變引發廣泛關注。

　　美國油氣公司面臨減產和整合壓力

從2019年到2020年,例如沙特重要石油設施遭襲導致該國過半產能受損、伊朗高級將領遭美軍空襲身亡、利比亞國內局勢導致產量銳減近100萬桶/日這樣的重大地緣政治事件對油價的推升作用也只在短短數個交易日內就煙消云散,100美元/桶以上的高油價再難覓蹤跡。2019年,國際原油均價較2018年下跌超過10%。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的全球爆發更是令布倫特油價跌破了50美元/桶關口。

而天然氣領域由于缺乏歐佩克這樣的產量調節組織,其價格更是一跌再跌。

憑借頁巖革命贏得能源獨立的美國,在消費者享受低油氣價格紅利的同時,其為數眾多的油氣生產企業卻在價格低谷中利益受損。雪上加霜的是,美國頁巖油氣企業“高支出支撐高增長”的模式已越來越難以得到資本市場的資金支持。

標普500指數能源板塊在過去10年中漲幅只有區區6%,遠遠不及整體股市180%的回報率。在資本市場上,投資者要求能源企業給出更高的回報。

要給予投資者高回報,意味著美國油氣企業不得不收縮資本支出,這也導致2019年以來美國油氣鉆機數量的持續下滑。鉆探活動的放緩已逐步傳到至產量端,美國油氣產量的增速正在下滑。

穆迪稱,被評為垃圾級的北美企業持有的勘探和生產債務中,超過62%在未來四年到期,其中大部分將在2022年到期,其再融資前景不甚樂觀。對于很多中小企業來說,可能很難挺過這場油氣價格的“寒冬”,將面臨破產或者被整合的命運。

達拉斯聯邦儲備銀行行長羅伯特?卡普蘭日前表示,石油產量增速的下降對能源公司產生了重大影響,一些企業已經宣布了重組和裁員,預計2020年將是能源企業合并和削減成本的一年。

即使是對雪佛龍這樣的美國石油巨頭來說,這個“寒冬”也過得并不輕松。雪佛龍最新公布的2019年凈利潤同比下滑了80%。

由于天然氣價格低迷,雪佛龍出售了多項與天然氣相關的業務,包括阿巴拉契亞頁巖氣、加拿大Kitimat液化天然氣等,對阿巴拉契亞天然氣業務的撤資是其本輪裁員的主要原因。

　　大型油氣企業轉型步伐或需加快

和美國頁巖油氣企業以中小企業為主不同的是,傳統的國際石油巨頭和國家石油公司往往業務綜合、產業鏈長、規模龐大、資金雄厚,因此目前低迷的油氣價格雖然對其有所沖擊,但影響看起來并不致命,其低成本區塊業務、下游煉化和化工項目會緩解其整體盈利壓力。

盡管依從慣性、繼續駕輕就熟地投資油氣資產仍可為這些大型油氣企業帶來相對穩定的短期回報,但在能源轉型的大趨勢下,大型油氣企業仍然感受到了來自低碳新世界的威脅。例如,出于對環境和氣候問題的擔憂,越來越多的金融機構開始限制自身對煤炭、油氣等化石能源領域的資金投入和敞口。

例如,早在2017年末,世界銀行就宣布,為支持應對氣候變化,世行在2019年后將不再向石油和天然氣勘探和開采項目提供貸款。2019年6月,根據挪威議會的要求,世界最大的主權財富基金——挪威政府(全球)養老基金將從化石燃料領域撤資130億美元,其中,預計從煤炭領域撤資60億美元,從石油勘探和生產企業撤資70億美元,此外,該基金還首次獲得授權,未來可動用2%的資產(約200億美元)直接投向未上市的可再生能源項目,其中優先投資發達國家的風能和太陽能發電項目。

如果不能滿足日益增長的降低溫室氣體排放的呼聲,可能會威脅到這些企業的“社會可接受性”和長期盈利能力。為此,大型油氣企業需要邁出“舒適區”,真心擁抱低碳新能源。

大型油氣企業布局可再生能源、進行多元化投資,似乎已是老生常談。從油氣企業的發展路徑來看,這一進程一直在推進,但進展還相對有限。

國際能源署的一份報告顯示,石油天然氣企業在其核心業務領域以外的投資還不到總資本支出的1%。即使是個別在這一進程中領先的企業,在核心油氣供應之外的項目上平均支出也只占5%左右,其中,太陽能光伏和風能的占比最大,此外,還有企業通過收購進入配電、電動汽車充電和電池等新領域。

低迷的油氣價格或許將扮演加速這一轉變的“催化劑”的角色。安永發布的《2019年全球油氣交易回顧》(Global Oil and gas transactions review 2019)中指出,低碳和凈零排放的主題已開始影響交易的性質和資本配置策略。

英國石油新任首席執行官伯納德·盧尼(Bernard Looney)表示:“世界的碳預算有限,并且很快就會用完。我們需要迅速過渡到凈零排放。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希望在低碳業務上投入更多,而在石油和天然氣上投入更少。”

石油天然氣行業投資低碳清潔能源將是一種雙贏選擇:一方面,油氣公司的專業和財力可以幫助如海上風電、氫能利用及儲運以及碳捕捉和封存這樣的資本和技術密集型清潔能源技術走向成熟;另一方面,油氣企業可借此完成向“能源企業”的轉變,并可視為是一種對未來長期繁榮能力的投資。 (新華社經濟分析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