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新冠病毒的影響，今年以來全球經濟陷入困境。石油需求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打擊。4月20日，于21日交割的紐約商品交易所5月原油期貨價格大跌305.97%,報收-37.63美元/桶。WTI原油期貨價格跌至負數，這是自1983年石油期貨在紐約商品交易所交易以來的首次。雖然4月12日OPEC+達成史上最大規模減產協議，但減產不足以抵消全球石油需求下滑的影響，許多人認為， 4月和5月將是石油需求的“至暗時刻”。為此，本報記者采訪了IHS Markit公司副董事長丹尼爾·耶金，請他就本輪油價下跌的影響、石油公司的發展戰略以及能源轉型等事宜為讀者答疑解惑。”

問：您曾說，4月份全球石油日需求量可能同比下降2000萬桶。 4月份將是真正困難的一個月。您如何評價本輪油價暴跌的影響？您認為與前幾次油價暴跌相比，呈現出哪些新特點？

丹尼爾·耶金：現在看來，不止是4月，而是整個2季度每天的石油需求將至少下降2000萬桶。受到病毒影響，需求疲軟是前幾輪油價暴跌從沒遇到過的情況。在以前價格暴跌期間，需求會上升。但現在，由于新冠病毒和它在世界各地造成的工業停工、貿易停擺、出行減少等，需求不振本身就是問題所在。當前，中國的需求正在恢復，但世界其他地區的需求卻沒有恢復。汽油需求在美國下降了50%；歐洲下降了65%。目前，受到疫情的影響，美國國內的需求何時能逐步恢復還存在很大爭議。

問：4月12日，OPEC+達成的減產協議，您認為在OPEC+國家和G20國家的共同推動下這次會議取得的成果會在當前和未來對國際石油市場產生什么影響？

丹尼爾·耶金：包括OPEC+共23個國家以及G20國家參與達成的這份減產協議非同尋常，要知道OPEC+聯合減產從來沒有涉及過這么多國家。但同時，這一協議的達成也傳遞出信息，即石油市場面臨的情況有多嚴重。當OPEC+在3月初談判破裂時，產油國對如何應對當時的需求疲軟意見不一。

3月，隨著世界其他地區疫情的暴發，需求的崩潰顯然要比想象中嚴重得多。到了4月，大家都意識到情況比一個月前更嚴重。還有一件前所未有的事情是——美國，尤其是特朗普總統參與了談判。盡管有更多的國家簽署了這項協議，但它實際上是由美國、沙特和俄羅斯這三大產油國主導的。

問：在目前的超低油價情景中，身處石油行業的人還應該重點關注哪些問題？

丹尼爾·耶金：每個石油公司都在審視自己的預算并削減開支。據我們計算，美國主要的獨立石油公司平均削減了36%的預算。與此同時，企業需要把重點放在發展戰略上以及了解市場動態，需求將何時、何地、如何復蘇上。我們關注的是整體經濟與能源和貿易影響之間的關系，并考慮這些關系可能會因為這場危機而發生怎樣的變化。另一個關鍵問題是，公司戰略將如何改變，公司內部將如何再平衡。

問：未來，國際石油市場將呈現什么樣的走勢，或者說這輪油價暴跌將如何改變世界石油市場？

丹尼爾·耶金：重要的是，不僅OPEC和OPEC+國家加入了本次減產協議，而且其他非OPEC國家和20國集團的主要國家也加入了協議。危機過后，仍將有大量庫存積壓，這將對價格構成壓力。

問：低油價下，石油公司的運作和投資必將深受影響，石油公司應該做出怎樣的改變？如何與時俱進地利用新技術和新業態提升管理效率和降低成本，尤其是要注意控制哪些方面的風險？

丹尼爾·耶金：石油公司需要關注效率、適應性新技術和數字化。由于對新冠病毒了解甚少，公司需要明確相應的方案來確保其在不同環境下發展的適應力。要知道這次病毒是一次性的，還是會在秋天再次發生？為此，公司必須進行相應的戰略調整，更好地保護員工。

問：2月，BP新任首席執行官伯納德·盧尼(Bernard Looney)表示：“到2050年，我們的石油和天然氣產量將比現在少。”他還表示，低價周期長，BP已將勘探費用減少了66%，并且承諾當油價上漲時，勘探費用不會再次增加。這意味著該公司的勘探費用將比以前低，而且BP已經將逐步減少石油和天然氣產量納入其未來規劃。BP此舉，意味著石油生產的重要性降低了還是技術創新的力度加大了，能源轉型的步伐加快了？

丹尼爾·耶金：BP在能源轉型方面采取了非常前沿的立場。總部設在歐洲的公司承受的能源轉型壓力比世界其他地方的公司更大。BP正尋求在傳統業務和新能源發展之間找到平衡。其他石油公司對未來也有不同的看法。我們正在與諸多企業進行合作，試圖了解能源轉型以及企業可以采用的不同戰略。在技術方面，我們將重點關注數字化、氫能、可再生能源和碳捕獲等技術，包括這些技術的發展以及如何融入整體能源結構。我們也非常關注“新移動性”，即電動汽車、共享汽車和自動駕駛汽車的結合，并關注誰將成為贏家。

問：能源轉型是大勢所趨，您認為傳統油氣行業和新能源未來能否“和平共處”？您認為未來石油行業還依然是一個重要行業嗎？您能否展望一下未來全球能源轉型的趨勢？

丹尼爾·耶金：世界上關于能源轉型的觀點很多。在發展中國家，涉及從廢棄物轉化為能源再到商業能源的轉變。我們認為油氣與新能源將長期共存。人們在談論能源轉型時往往忽略了規模和時間。在我們看來，直到本世紀30年代中期，石油需求仍將繼續增長，只是增速趨于平穩，而不是大幅下降。但是必須密切關注能源轉型中的突出事件。

同時，我們必須關注病毒的持久影響。比如，在疫情影響下，工作和商業會變得更加數字化嗎？旅行會減少嗎？還有一些短期的問題，比如，我們要等疫苗出來嗎？等等。我們正在將短期、中期和長期結果的不同假設納入IHS Markit能源情景中，以解決未來能源發展的可能路徑。